朱瞻基应着,起身收拾碗筷,指尖碰到沾着肉汤的碗沿时,竟也少了几分贵胄的生涩,多了些烟火气的熟练。
等朱瞻基把厨房收拾妥当,夜色已经漫了下来。
两人走出院子,候在门口的马车早已点亮了挂在车辕上的灯笼,暖黄的光映着地上的辙印。
朱瞻基刚踏上马车的踏板,陈羽忽然想起什么,弯腰凑到车边,笑着说:
“对了,今天练火候浪费了不少柴火,下次你过来,跟我一起去后山砍柴吧,也让你知道,灶里烧的每一根柴,都不是凭空来的,得亲手砍、亲手搬,才知其中的分量。”
…………
皇宫。
朱瞻基回去之后,来到御书房,打算就今日放了皇爷爷和皇奶奶宴会鸽子的事情,向朱棣请罪。
此时的朱棣已经用过晚膳,这个时辰,依旧在桌案前批阅着什么东西。
朱棣见到朱瞻基进来,放下手中的事务,笑着问道:
“瞻基,今日在老师那里上的什么实践课,要耗费一天的功夫。”
朱瞻基拱手,如实说道:
“回禀皇爷爷,孙儿今日跟着老师学习如何生火做饭。”
生活?
做饭??
朱棣:“???”
明明这几个字他都认识,而且组成的词语,也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可为什么从朱瞻基的嘴中说出来之后,自己就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朱棣将朱瞻基唤到身前,问道:
“瞻基说出来跟皇爷爷听听,看看你都学了什么东西,有没有进步。”
朱瞻基点了点头,想了想道:
“孙儿想着距离上一次上课,已经有好长时间了,所以就想着趁老师结束完书法比赛,再上一节课,然后私下里慢慢消化。”
“可是去了之后,老师说要叫弟子上实验课,而且实践课的内容还是生火做饭,弟子初听的时候,感觉非常的离谱,不明所以。”
“后来,老师告诉孙儿,”
朱瞻基垂首而立,将老师王辰的教诲缓缓道来:
“老师说,生火之道恰似治国。需从一星火种起,接着不断添柴,再借风箱鼓风、火叉拔薪、灶门控风,方能让灶火燃的旺盛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
“选柴也有讲究,必须挑干燥的,绝不能用湿柴。这就像治国需亲忠臣、远奸佞一般。而且生火最忌急功近利,得循序渐进,把各种技巧结合起来,才能稳稳控制住火势,让它始终保持旺盛。”
朱棣捻着胡须静静听着,待朱瞻基说完,才笑着问道:
“瞻基,这些道理,你领悟了吗?”
“回皇爷爷,老师今日讲完,也时常这样问孙儿。”
朱瞻基抬头,眼底带着几分笃定,
“先说生火做饭中的生火一事,孙儿觉得最关键的便是‘循序渐进’,再配上那些控火的技巧。今日的实践课为一天,孙儿就跟着老师生了一天的火,如今已能熟练控制火候了。”
说到这里,他想起陈羽的另一段话,又接着道:
“老师还说,一道菜能否称得上美味,厨师的手艺固然重要,但最关键的,始终是对火候的拿捏。唯有把火候控得恰到好处,才能让菜肴既有诱人的色泽,又有醇厚的香气,入口更是滋味十足。”
“老师说大道至简,如今想来,这生火控火里藏着的道理,便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。”
朱棣听完,久久没有说话,只在心中反复琢磨。
把大明比作这道菜,菜的好坏全看火候;
治国何尝不是如此?
自己身为君王,若能把治国的火候掌控好……